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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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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下午,這是所有學生都沒有課的時段,宿舍的空地擠滿了人,學校內遼闊的草地也被充分地利用了,三三兩兩的女學生席地而坐,笑說著一個禮拜來的趣聞,男同學則比劃著武藝或交流心得,禮堂內也有不少人在活動。

除了周末,學生是禁止外出的,所以這個下午校園內特別熱鬧。

安特瑞斯在數到二十後往後飛奔,草皮上頓時爆出了尖叫和笑聲,禮拜三下午是他們約好的游樂時間,沒有課本、沒有作業,也沒有課外書,是活動筋骨的時間。

一群十幾歲的小孩能玩的游戲也不過就鬼抓人或者一些簡單的球類游戲,不過大概魔法師都是一群只會讀書的書呆,這個游戲就夠他們晚上昏睡死了。

作為最小腿最短的,安特瑞斯老是被當作目標,他跑的比別人慢,老是被捉到,輪他當鬼他又抓不到人,對這游戲他氣得牙癢癢的。

「小安,我要抓到你啦!」安潔拉的室友大笑著撲過來,嚇得安特瑞斯直接轉彎,繞著大樹和女同學周旋著。

「不要老是抓我!去找歐帝斯!」

遠方的歐帝斯大叫。「你怎麽可以出賣哥哥!」說著他哈哈笑著,看安特瑞斯狼狽地左轉右轉。

「才不要!」女同學扮了個鬼臉,結果迎面而來是一團小黑霧,嚇得她連忙蹲下,根據協議,因為安特瑞斯實在太小了,游戲不公平,所以允許他使用一些小魔法。

一個被碰到皮膚會黑三個小時的小小黑魔法,這其實沒有傷害,只是安特瑞斯都朝著臉打,女孩子哪能忍受自己臉黑三個小時。

尖叫一聲,閃躲著安特瑞斯的攻擊,被逼遠了後,小鬼頭也早就跑遠了,女同學跺腳,轉頭開始找新的獵物。

他們笑笑鬧鬧了快一個小時,最後以喬伊當鬼結束,這代表下次游戲輪他當鬼。

抹著汗水,大家笑喘著攤在地上。

「安你實在太壞心了!」女同學推了安特瑞斯一把。「哪有專往人臉上打的。」

安特瑞斯吐舌。「不這樣妳會轉移目標嗎?」

「噢真是個壞小子。」揉揉安特瑞斯的頭發,女同學拿出了手巾替安特瑞斯擦汗。「你每次都讓我想到我弟弟,他也八歲,不知道四年後能不能順利考進來。」

滿意地接受女同學的服務,安特瑞斯看向她。「妳可以趁長假多教他些知識。」

「沒錯,我進來克爾特學院我爸爸媽媽可樂壞了。」

安潔拉一點也不淑女地倒在地上。「真是好累,我覺得作為魔法師,應該要強迫鍛煉一□□能,我真不敢相信,才來學校三個月,我就連這一個小時的鬼捉人都累到不行。」

其中狀態最好的喬伊點頭。「你們真是太弱了,下次哼哼,歐帝斯!就你了,我下次一定會捉到你!」

「餵!我是你室友!」歐帝斯抗議。

「你最需要運動了。」喬伊搖搖食指。

就在他還想調侃幾句時,學校的廣播系統忽然響起。

『緊急報告:請各位同學馬上回到宿舍。緊急報告:請各位同學馬上回到宿舍,不要在外逗留,違反規定者,處懲戒規第三條。再重覆一次:請各位同學馬上回到宿舍,不要在外逗留。』

卡米拉老師的聲音透過魔法傳音器到達了校園的每個角落,學生們一臉茫然地彼此對視著,接著開始起身移動。

「這是怎麽了?」

喬伊拉起歐帝斯,安潔拉也和室友扶持著站起。

安特瑞斯拍拍屁股站起身。「無論怎麽了,先回宿舍吧,明天就知道了。」

只是他猜錯了,到了隔天校方也沒有透露出絲毫訊息,一切作息照舊,該上課就上課,該幹嘛就幹嘛。

「昨天那到底是怎麽了?」歐帝斯皺眉,他把玩著自己的法杖,對著床上的安特瑞斯問。

穿著柔軟的米白色睡衣,安特瑞斯踢了一腳窩在同張床上的喬伊,在他抗議的時候將腳壓在他背上。「問這家夥比較快吧?」

瞪了眼安特瑞斯,喬伊翻身,把安特瑞斯的腳扔了回去。「嘿嘿,問我就對了。」

看他得意的樣子,歐帝斯哼笑了聲。「快說,不然放火烤你屁股!」

「嘿!有你這樣的嗎!」喬伊笑罵著,手疊在後腦杓,他對著已經泛黃的天花板。「我和幾個哥兒們,呃同學和學長,偷偷摸去卡米拉老師辦公室,你們猜我看到啥了?」

歐帝斯抿了口白開水。「知道了還需要問你嗎?」

「你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喬伊翻了個白眼。「我看到了死亡證明書,呃其實是被封在紙袋中,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歐帝斯無言地看著床上那只黑貓少年。「你都沒想過動作代表什麽嗎?」太膽大妄為了……

喬伊手一揮。「又不是只有我!我們斥侯學系的人,都以探查情報為己任!」

安特瑞斯踢了他一腳。「說重點。」

揉揉被踢痛的腰,喬伊繼續說道。「死掉的是安潔拉的同學,叫雪莉˙奈娜迦,目前對外是宣稱家裏有事休學了,但實際上她在昨天下午被發現陳屍樹林裏。」

歐帝斯緊蹙著眉頭。「死因是什麽?我記得森林內沒有太兇殘的魔獸。」

喬伊咬了咬下唇。「是吸血鬼,她全身的血被吸/幹了,這代表兇手不止一個,可能有兩到三個吸血鬼,而且她身體有很多傷痕,說是身體被抓破了都不誇張……最過份的是,她被侵/犯了,根據診療報告,可能是死掉之後才……」聳了一下肩膀,表示他對這位女同學的哀悼。

「那我倒覺得不是吸血鬼。」靠在枕頭上,安特瑞斯懶懶地說。「吸血鬼一直覺得自己很優雅,他們會吸血,可是不流行把人吸/乾,他們覺得變成人/乾/的人類很醜陋。」

「噁……」喬伊做出嘔吐的動作。

「再者,除非對待敵人,不然他們不怎麽把人開膛剖腹,更別說奸/屍,對絕大多數的吸血鬼來說,性/愛是美好而神聖的,像那種強/奸/屍體沒有美感的事情,不太可能。」

歐帝斯手撐著臉頰。「吸血鬼啊……我之前還遇到一個,有點古怪。」

喬伊訝異地翻身而起。「你碰過吸血鬼?怎麽沒說?」

歐帝斯擺擺手。「又不是什麽好相處的家夥,一見面就想吸我的血。」

「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歐帝斯翻了個白眼。「不過我覺得安說的對,他給我的感覺夜族應該不會……做出那些惡心的事情。」

喬伊聳聳肩膀。「誰知道,現在就看學校要怎麽處理了吧,兇手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學校內,歐帝斯,你還是不要晚上留在圖書館了。」

「沒錯。」安特瑞斯附和,他看向歐帝斯。「這段日子你就先練習魔法,書籍方面,等空堂去借回來就好。」

安特瑞斯都這麽說了,歐帝斯也只能答應,他想到那個明顯算手下留情的吸血鬼,覺得再一次對上自己也不是對手,也就沒有堅持己見了。

各自回房睡覺,一個晚上就這麽過了,隔天,歐帝斯悄悄拉過安潔拉,告知了她這件事情,希望她務必保密,並且想個借口讓她的同學室友不要半夜在外逗留,安潔拉很感激他,發誓絕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

她也的確是個信守承諾的女孩,事情沒有傳出去,而到了晚上,女同學幾乎都不出門了,這代表安潔拉用了個很好的理由讓她們留在屋內,或許是被女同學的行為影響,連男同學都很少外出,到了夜間整個克爾特學院安靜得詭異。

愛蜜兒˙羅素,她是水魔法學系的初級生,也是安潔拉的室友,她戰戰兢兢地走在廊道上,這個時間她是不該在外游蕩的,可是下午她接到一封信,是雪莉寫給她的,她、安潔拉還有雪莉都是水魔法學系的學生,也就是同學。

雪莉信上說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她已經休學了,只能偷偷溜進學校,請愛蜜兒晚上十點到大禮堂旁的小樹林等她。

學校到了十一點才進入門禁時間,她還有一個小時可以行動。

半是緊張半是好奇地站在樹林前,愛蜜兒手緊緊捏著自己的衣擺,腦袋忽然回蕩過安潔拉說的學校怪談,說是因為黑魔法學系曾經在克爾特學院興盛,到了滿月的時間亡魂的氣息會變得很濃重,如果晚上出去容易被那些因亡魂而變得兇殘的野獸襲擊。

雖然很多人斥責安潔拉的無稽之談,甚至找出證據駁斥她的說法,但奇怪的是老師居然承認了這件事情,也請學生晚上盡量不要出門,這讓學生們安靜了很多,也幾乎不出門了。

南部潮濕,臨近冬天也一樣,樹林已經蒙上白色的霧氣,愛蜜兒四處張望著,但怎麽樣都沒看見她想見的身影,就在她想著要不要放棄直接回宿舍的時候,樹林忽然動搖起來,這嚇了她一跳,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因為看到了雪莉最愛的白色長裙。

「雪莉,妳終於來……」

隨著雪莉逐漸清晰的身影,愛蜜兒牙齒因極劇恐懼而碰撞著。「不、不……」眼淚不自覺流下,愛蜜兒想後退,但卻不得動彈,她軟下身體,看著眼前那個支離破碎,動作僵硬的『人』慢慢靠過來。

「愛、愛蜜……我好餓啊……」雪莉巍巍伸出手。

尖銳的尖叫劃破了夜空,仿佛深夜中敲響的大鐘,震撼了整個學院。

※※※

安潔拉掩著臉痛哭著,她非常自責。「如果、如果我把事實告訴愛蜜兒,或許她就不會出門了。」那個癟腳的理由或許不夠讓年輕的學子害怕,安潔拉想,如果她說得更恐怖更誇張一些,或許能救愛蜜兒一命。

歐帝斯看著哭得悲痛的安潔拉,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

昨晚安潔拉一直等不到愛蜜兒回來,又想起歐帝斯說的事情,馬上找了舍監幫忙,舍監和宿舍長調查確定人不在宿舍內就通報了老師,結果在大禮堂旁的樹林內發現愛蜜兒被啃食的屍體。

這件事情瞞不下去,因為四五六年級的宿舍長都看到了,對此,學校說是那些被侵/蝕的野獸犯下的惡行,但安潔拉知道不是。

在一旁看著哭泣的安潔拉,安特瑞斯眉頭像打結似的緊皺著,他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喬伊。「知道屍體現在在哪嗎?」

喬伊嚇了一跳,左右張望著。「你想看屍體?」

「我要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親愛的,你才八歲。」

安特瑞斯擡頭看他。「但顯然我比你聰明多了。」

喬伊哼了聲。「你有什麽線索嗎?」

垂下眼,遮掩住情緒,安特瑞斯小聲地說。「我懷疑是黑魔法。」

「呃……雖然那是你的專業領域,但我得提醒你,沒有一個黑魔法會弄出個吃人怪物來,只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殭屍或者骷髏。」喬伊說。

「你也說了那是我的專業,到底有沒有吃人的怪物我比你清楚。」安特瑞斯小聲地回應。

然而他們兩個自以為小聲,卻沒發現因為哭累了而安靜下來的安潔拉,她和歐帝斯都聽到了這段對談。

刷地站起身,安潔拉扳過安特瑞斯。「你是說真的嗎?黑魔法?」幾乎提高了八個音階,安潔拉神色猙獰。「所以不是什麽吸血鬼?」

安特瑞斯拍拍肩上捏得自己很疼的手。「我不確定,不過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轉頭看向喬伊。「有辦法嗎?」

「……」看著投射過來的三道視線,喬伊抓抓頭。「等天黑,我知道屍體在哪。」

安潔拉深吸了口氣。「淩晨三點,約在禮堂門口。」

「等等,還約禮堂?太危險了!」歐帝斯連忙說。

安潔拉一擺手。「我們的宿舍到禮堂門口是在東邊,樹林是在禮堂後方,在西邊,隔了一個超大禮堂,只要大家都準時就能安全會合。」

大家互看幾眼,一同點頭。

這感覺太荒唐了,四個小鬼想去探/屍,喬伊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誇張,他就算常常違規,老是做別人眼中膽大妄為的事情,但對於這次安特瑞斯提出的行動,他才覺得誇張,誰半夜三點會想去看被肢/解的屍體!

到底離譜的是誰啊!

喬伊想尖叫。

雖然這樣子想,他還是把匕首插/進腰間,套上最好的皮靴和護腕,穿上厚實的皮革背心,看著正在做法杖最後檢視的歐帝斯和一邊沈著臉的安特瑞斯,他打了個手勢。「差不多了,我們還是早些到,不要讓安潔拉等,她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了。」

歐帝斯點頭,他們關上燈,輕聲地踏出房間,因為深夜,走廊上的燈暗了大半,這能夠更好地遮掩他們身影,但也妨礙了視線。

偷偷摸摸地到了宿舍的後門,那裏有個被打破的玻璃窗,很久以前就破了,本來應該要修,可是舍監好像忘了,又因為破的地方很偏僻,不造成太大影響,就這麽讓它破著了。

喬伊用匕首將玻璃碎片一塊一塊砸掉,他手握著邊緣,不讓玻璃掉在地上發出聲響。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他會的不少,看了看窗戶,破洞夠大了,能讓他門都爬出去。

他讓歐帝斯先,然後抱起安特瑞斯,將他扶上窗臺,最後自己跳出去。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在陰影處,喬伊指示著他們前進,良好的夜視能力幫助他們辨別道路,不敢走在魔法燈籠罩的範圍內,他們只能走樹蔭當中,窸窸窣窣踩在落葉上發出聲響。

繞了很大一圈終於到了禮堂,他們躲在旁邊的樹後,避免被巡視的老師捉到,沒多久,就看到安潔拉鬼鬼祟祟地跑過來,喬伊扔了個石頭在她腳邊,嚇了她一跳,要不是及時摀住嘴,她都要尖叫了。

看喬伊對她招手,安潔拉連忙跑了過來。「你差點嚇死我了!」她低聲怒斥。

「好了好了,時間要緊,我們快走。」喬伊懶得解釋道歉,抓過她的手,四個人游走在黑暗當中。

對喬伊來說,現在他得罩著這三個脆弱又行動像烏龜一樣緩慢遲鈍的魔法師,他覺得自己得更註意一些。

他們偷偷摸摸地到了停屍間,那是一個小倉庫,門上被施了魔法,他們沒辦法進入。

「你確定愛蜜兒就在這裏?」皺著眉頭,安潔拉打量這個又老又小的倉庫,她毫不懷疑這其實早就廢棄了。

「當然。」喬伊說。「妳難道覺得老師們會將屍體放在教室內嗎?這個地方偏遠沒學生會來,而且這倉庫老得像要垮了一樣,誰會想進去……」

「好吧。」安潔拉認同,她看著門上的魔法鎖,皺眉了。「是覆合魔法……老天,六年級來說不定都解不開。」

歐帝斯看了眼安特瑞斯,就見他推開安潔拉,研究起那道鎖,他舉起法杖,念著古怪的咒語,法杖在鎖上輕點,一個魔法陣浮了上來,在黑夜中閃爍著銀紅色的光芒。

法杖在魔法陣上挪移著,就像在解碼一樣,沒多久,鎖喀地一聲開了,安潔拉不敢置信地瞪著安特瑞斯。「等等這……」

安特瑞斯搖頭。「這不重要。」說完,他推了喬伊一把,要他進去探路,其實也沒什麽需要探的,空間就這麽小而已。

喬伊瞪了他一眼,知道安特瑞斯是要他先進去探看看是否安全,畢竟他比其它三個人更加靈活矯捷,出意外逃出來的機率也高一些。

進去屋內,環視一下,沒人,只有正中間擺放了兩副棺材,屋內沒任何光芒,也只有他的夜視能力能在這環境中看清楚。

退出來,他搖頭。「沒問題,只是棺材有兩個。」

「雪莉嗎?」安潔拉問。

「大概吧。」喬伊聳肩。

抹了一把臉,歐帝斯揮了揮法杖,一小簇火焰凝聚在法杖的尖端,那像蠟燭般照亮了周圍。「走吧,雖然我很害怕。」

喬伊笑著拍拍他肩膀。「放心我保護你。」

安潔拉哼了聲,跟在了歐帝斯身後,接著是安特瑞斯。

倉庫內很冷,陰森森的,安特瑞斯關上門,這讓歐帝斯很不滿。

「你的火光會透出去,巡邏的老師會發現的。」安特瑞斯說,這順利打消了歐帝斯的抗議。

喬伊看了三人一眼,推開了一副棺蓋,安潔拉根本不敢湊上前去,她和歐帝斯都靠在門口,看著安特瑞斯爬上棺材往下看。

喬伊捂著嘴蹲在一邊,顯然他看見了。

這副棺材是愛蜜兒的。

安特瑞斯看著那少了一半的手,還有臉皮都被撕掉一半的愛蜜兒,他見慣了生死,也習慣了屍體的醜陋破損,看著那依舊死睜著的大眼睛,他伸出手。「愛蜜兒,安息。」他輕聲說。

但眼皮並沒有遮蓋下來。

他嘆了口氣,讓喬伊把整個棺材蓋子搬下去,仔細探查了愛蜜兒,他法杖陸續施放幾個小黑魔法,反饋回來的消息非常不妙,他眉頭擰了起來。

「安,結果怎麽樣?」歐帝斯小聲地問。

「不好。」安特瑞斯淡淡地回應,聲線冰冷。他伸手將愛蜜兒手中捏得死緊的東西拿出來,那是兩條金色的發絲,還有一快白布,白布上有著蕾絲,看起來像是衣服的一角。

安特瑞斯看向另外一個棺材。「把那個也打開。」他下令,此時他一點也沒有八歲小孩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大人。

喬伊乖乖聽話地推開另個蓋子,不過從頭到尾他都閉著眼。

安特瑞斯走上前去,他咒罵了聲,棺材內的少女同樣支離破碎,只是她的臉覆蓋著一層黑氣,金色的長發淩亂沾滿血跡,安特瑞斯看了眼手上的碎布,那與雪莉身上的相同。

「恢覆原狀吧。」安特瑞斯說。

「你看出什麽了?」一直待在一旁的安潔拉問。

安特瑞斯註視著兩副棺材。「有黑魔法的痕跡,是食人屍。」

安潔拉皺眉。「那是什麽?」

「以做出殭屍的步驟,再多加些東西,會造成屍體的活化,這個東西覆活起來只會遵循本能,也就是進食和交/配。」

安潔拉緊緊閉上眼,想起了歐帝斯描述雪莉的慘狀。「該死的,怎麽會這樣……是誰做出這樣的怪物?」

看喬伊已經完成了恢覆動作,安特瑞斯搖頭。「這兩具屍體都會變成食人屍。」

「為什麽?」

「因為都交/配了。」安特瑞斯冰冷地說。「第一個被覆活的食人屍很不簡單,普通食人屍並不具有這種這種繁衍同族的能力,我不知道那個食人屍是怎麽造出來的,但顯然,這兩個女孩都被他侵/犯過。」

安潔拉張著嘴,忽然覺得無比害怕。「老天,怎麽有這種惡心的東西,那要怎麽辦?」

「燒掉。」安特瑞斯無情地說。「這兩個屍體都燒掉。」

「……」歐帝斯深吸了口氣。「這樣好嗎?」

「不然只會有更多受害者,愛蜜兒是被引誘過去的,我猜幕後的食人屍甚至有智商,不然怎麽那麽湊巧會是愛蜜兒,她們是同學。」安特瑞斯說。「安潔拉,妳回去翻看看愛蜜兒的書包,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不然哪個女孩子敢半夜跑到禮堂那邊去。」

安潔拉點頭。「我回去找找。」她看向兩口棺材。「我一定要找出兇手!」

對此安特瑞斯不發表意見,他讓大家撤出倉庫,走回一旁的樹蔭當中,指示歐帝斯燒掉倉庫。

就在歐帝斯舉起法杖時,一只手壓低了他的法杖,這讓他倒抽一口氣,大家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喬伊幾乎都要發動攻擊了,但很快就被安特瑞斯攔下。

歐帝斯看著身旁的人,驚喘著,是那個吸血鬼少年,他猩紅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芒。

「我沒有惡意。」少年如是說。「我們有相同的目的。」

安潔拉眉一擰。「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兇手!」

「這件事情給夜族造成很大的麻煩。」少年說。「很多人懷疑是夜族幹的,其中以我最嚴重,因為我老是找你們麻煩,我想替自己洗刷冤情,不然我很可能會被退學,甚至關進夜族監獄。」

安特瑞斯挑眉。「看來他們急著找個替死鬼?」

少年目光閃了閃。「或許吧,你們探查到了什麽?」

「我們為什麽要告訴你?」安潔拉還是沒放下她的警戒。

安特瑞斯拉了她一下。「這不是說話的好地點。」他推開了夜族少年的手,示意歐帝斯放火。

沒多久,火焰熊熊燃燒起來,伴隨著尖銳的哭嚎聲,安特瑞斯在火焰加了些什麽,火紅中夾帶了些黑色,看起來非常詭異。

「地獄火焰。」夜族少年輕聲說著,對這個年僅八歲的小鬼感到興趣。「現在你毀滅了兩條線索,是不是該和我好好談談了?我的盟友。」

「我們什麽時候成為你的盟友了?」一直安靜著的歐帝斯說。

少年露出極富深意的笑容。「走吧,我知道能好好聊天的地方。」

跟著夜族少年,他們游蕩在校園當中,他們毫不避諱巡察人員的目光,因為普通人一眼看到夜族就會閃得遠遠,誤以為他們也都是。放肆地在校園內移動,他們踏上了一個螺旋階梯,走向了一個露天平臺,這個地方他們不曾來過。

因為這是通往夜族宿舍的地方。

「你不會把我們拐去你的老巢然後威脅我們吧?」喬伊諷刺地說。

「放心,我已經夠多麻煩了,不會再給自己多找一些。」少年頭也不回地說。

「我哪知道會不會多著多著就不在乎了。」喬伊哼了聲。

少年沒和他多說,顯然不在意他的挑釁。

上了樓梯,古銅色的雕花大鐵門合著,少年以中指上的戒指靠過去,大門喀地一聲,自動緩緩敞開。踏上這片大廣場,安潔拉不禁驚嘆著,這裏的魔法燈和下面的不同,仿佛水晶一般澄澈美麗,就連燈臺的形狀都特別優雅,廣場種植了無數說不出名字的花草,各自生長著,有著野性的美感。

他們隨著少年腳步進到一個涼亭,少年揮揮手,一株開得恣意的玫瑰伸展出無數藤蔓,將整個涼亭包裹起來,只剩下涼亭上方一顆魔法燈提供光源。

「我先自我介紹,我是蘭˙奧布斯特。」他紅色的眼睛掃過在座的四個人,等待他們接話。

安特瑞斯微笑著。「安特瑞斯。」他指了旁邊的安潔拉說道。「這位是安潔拉小姐,那邊的是我的哥哥歐帝斯,哥哥的侍從喬伊。」他碧綠色的眼睛迎視著有些不悅的夜族。「非常高興認識你。」

其它人也註意到安特瑞斯省略了姓氏,他們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多說什麽,畢竟眼前是能在眨眼的瞬間殺掉他們的種族。

嗯哼了聲,蘭掛起冰冷的笑容。「那告訴我吧,兩位小姐的死因到底是什麽。」

安特瑞斯手搭成塔置於桌面。「那是我們的籌碼,奧布斯特先生,你得先把你的籌碼擺上桌,我們才有繼續談下去的可能。」

一旁的安潔拉秀氣的眉毛緊蹙著,她和安特瑞斯來往不多,印象中就是個有些古板老陳的孩子,但現在看來,他一點也不像個孩子,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像個大人。

狡猾、聰明。看著那雙在魔法燈下散發著光芒的碧綠色雙眼,安潔拉心跳莫名快了兩下,那絕對不可能是個孩子的眼睛,那是如此成熟老練。

蘭手指敲了敲桌面,指甲在石面上發出類似摩擦的聲音。「我不得不說,你不像個孩子。」他冷笑著。「但無所謂,我現在不計較那些。」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只要能幫我擺脫掉這個無聊的罪名,我可以在我可行範圍內幫忙,只要不太過分。」

安特瑞斯點頭,他手指輕輕摩搓著,似在思考。「我現在也沒什麽頭緒。」他笑看著眼前臉色變得很差的夜族少年。「或許你可以等我的消息?」

蘭不悅地拍桌而起,他傾過身,逼視著安特瑞斯。「不要和我耍花樣,我已經作出了承諾,把你的要求說出來。」

無畏地迎視夜族的目光,安特瑞斯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麽,事情有些覆雜。」他攤手。「我得回去思考一下。」

「告訴我,那兩個女人到底怎麽了!」蘭咬牙切齒,他能夠以武力威脅眼前的人類,但他現在夠麻煩了,不想想再惹出什麽事端,那會讓事情更煩人。

其它三人安靜不敢說話,他們震懾於夜族的壓迫,也為今晚所做的事情仍心驚膽顫,那讓他們的反應更加遲鈍,再加上習慣性地依賴安特瑞斯,歐帝斯和喬伊很理所當然地將事情交給了他解決。

安潔拉想插嘴,可是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幫倒忙,索性閉緊嘴巴。

面對夜族的怒火,安特瑞斯依舊保持著他的從容。「不。」安特瑞斯吐出了這個字。「如果你真的很想找些事情做,或許可以去圖書館看看書?」

「夠了!」蘭露出了獠牙,指甲也變得尖細。

對他的轉變,安特瑞斯並不緊張,只是慵懶地看著他。「這樣子就沈不住氣,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你合作。」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抹平了夜族少年的怒火,他平靜地坐下來。

「我有些失控,抱歉。」話雖如此,面容上仍帶著不悅。

「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可以做什麽,我也沒有太多頭緒。」

「我的時間不多了。」蘭插嘴。「那群老頭已經蠢蠢欲動,學院開始逼迫他們,為了避免和人類勢力有齬齟,他們打算讓我當替罪羔羊。」

安特瑞斯點頭。「夜族的刑罰的確很嚇人,你也可能沒熬到犯人下一次作案就永眠於陽光之下。」他看著眼前俊俏的少年,沈默了下來。

蘭看出他真的在思考並不是想拖延時間後也沈澱下來,兀自思索著。

一旁三人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一起沈默。

「蘭,這是一個黑魔法實驗造成的慘案。」想了很久,安特瑞斯說道。「但我不知道這是有意的或者是無意的,如果是前者,那後果非常嚴重,如果是後者……」他諷刺地笑了下。「我想沒有後者。」

「什麽意思?」喬伊悄悄地問。

「如果是無意的,有了雪莉這個犧牲品之後,不會再有第二個,而發生了愛蜜兒的事件後,他們應該要馬上處理兩具屍體,但並沒有,這代表著他們還打算讓第三第四個事件發生。」

一旁安靜的安潔拉憤怒地搥了一下桌子,她的憤怒來的很快,但去的也很快,沒多久清秀的臉龐只剩下錯愕。「等等,你說他們……」她口氣有些僵硬。「你不會是說學校內部的人吧?」

安特瑞斯摸摸鼻子。「我有這個懷疑。」他擡頭看向蘭。「這只是我的推論。」看少年做出請的姿勢,他才繼續開口。「我不確定這個實驗是不是學校內部執行的,但我可以確定,有內應,不然兩具屍體不會還保留著。」

蘭點頭,他不打算多問屍體的事情,他知道眼前孩子不會多說。

「我對夜族的勢力並不了解,其實對現在貴族的勢力也不太懂,畢竟我還小。」安特瑞斯完全不會不好意思地露出天真笑容。「所以我要仰賴你。」

「你說。」

「替我查查,貴族的動向,尤其是韋伯特˙安特瑞克。」他話說完,其它人都咦了聲。

「那個不是院長嗎?」喬伊問。

安特瑞斯點頭。「他是最有可能的人,精通黑魔法。」他沒把筆記本的事情說出去,只是看向蘭。「看看誰和他私底下往來,還有他都在做些什麽,有沒有追隨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已經死了。」

「我明白了。」蘭回應,他手指輕叩著桌面。「我三天內可以給你答覆,我這邊最多拖延兩個星期,我希望兩個星期內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答,否則我死之前,會拉你墊背。」他微笑著,口氣溫和,但吐出的話非常冰冷。

「沒有問題,如果你能傾全力幫忙。」安特瑞斯站起身,伸出手。

蘭也站了起來,回握那只顯得有些小有些稚嫩的手。「合作愉快,安特瑞斯。」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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